2015年1月8日 星期四

寂寞深秋掛桃紅

寂寞深秋掛桃紅

程志森

於《新少年雙月刊》第二十一期


最是寂寞深秋,風是微冷,也帶一點感受到了,又說不出的悲傷。走進花園,紅的黃的葉子成了主角。春夏秋冬,四季就一直循環,許許多多的生命,倏然就不在了。花,就有花期,就會凋零。幸運的花,會遇上蜜蜂和蝴蝶,或者是一個愛花惜花之人,賞一個目光,在思憶中留一個倩影。

誰,最能留住花呢?

家裡壁上,掛了一幅月曆,月曆上的圖,都是花,都是印刷出來的趙少昂先生手筆。趙先生畫過的不只有花,卻是花最好。不同的花,在枝頭,在風中,姿態萬千,輪廓都會變化;拈在手上,就知道花是纖巧,是軟弱。如此的花,如何用筆寫它形態的美,顏色的麗。國畫不如西洋畫,寫神畫意,形也許次要,趙先生卻寫繪對象的形態、神態和氣質。《竹蟬橫幅》裡虛實筆法,前後兩景,竹身的光暗也都仔細,留白之間,竹自然而生,寫實,不失清麗氣質。

趙先生提出,以最簡單筆墨得其形神兩似。寥寥幾筆,恰到好處的寫了花的本質,畫面不過份熱鬧,如此最能托出花的美態。與其他嶺南畫派大師一樣,他注重創新,「融匯古今,折衷中外」,寫生重視物理,又開放用色,會以英國水彩落筆,讓筆下的花,色澤特別豐富和明麗。《桃花小鳥》,鳥兒張嘴就啼,可也輸給紙上桃花的奼紫嫣紅。

形形色色,氣質內發,趙先生寫花用心了。聽說,趙先生一幅《朱頂蘭》,用心研色,讓顏色在筆的頭、肚和根部份,自然變化融和,然後就在霎那間,花瓣花莖,一筆而成。

妙筆生花,大師紙上栽了花,栽了世界。一花,一世界,我們都這樣說,不是嗎?卷軸上花期,就在筆墨之間,就無盡了。只是現實的時間,卻愛哄哄騙騙,帶走不少人世的事情;藝術的時空,卻是永恆。世界讓我們傷心時,躲進藝術裡,最好不過。

枝頭上花,在秋冬落盡,春天再開。四季來回,花開花落,再開再落。其實,今年的花不是去年的花,去年的花不比今年的好。友人提醒,別常悲傷,她引了慧開禪師的詩句:
春有百花秋有月,夏有涼風冬有雪。
若無閒事掛心頭,便是人間好時節。

可是,花落在秋天,是常態,人的心思,也都如此。寂寞,孤獨,秋冬的常態,也都如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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