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受作品感召—Mark Rothko的色塊
刊於《新少年雙月刊》第十期
程志森
他的畫,很難描述;讀他作品的感受,很難形容。
2006年初夏的某天,為了一個已忘記是甚麼的展覽,我走進了尖東的藝術館。沒多久,走出那個已沒印象的展廳,我踏上移動的電動梯階,打算離開藝術館。從二樓前往一樓時,忽然,我被牆上某處顫動的顏色牽引、呼喚、感召……
當時我走到一堵牆前,是的,那是一堵牆,也是一幅作品。一幅跟牆一樣巨大的油畫, 畫上沒有輪廓,沒有圖象,只有白色與橘色,分據了畫面的上下。至今我沒法忘記當時的感覺,顏色在我視線,在我的意識中擴展。愣住片刻,胸口感受到壓力,我知道,那是快要哭出來的感覺。
於是我走進幾乎空蕩無人的展廳,看過一幅又一幅的畫,最後走到展廳中央一堵很闊很闊的牆。我停下來。面前是三幅分別掛在左、右及前方的畫,都是全黑的巨形畫作。畫布上全然是黑色,我感受到中間散發出暗光,一種靜默的感覺,在你思緒裡展開,剎那間,安詳;剎那間,恐懼。最後,我落淚。
時間回到1967年十一月尾的一個下午,一位名為珍‧迪倫博格的女仕造訪了一位畫家。當時珍進入畫家那非常幽暗的家,看到坐在黑暗中的畫家,嘴巴叼住一根香煙,眼鏡背後的雙眼半開半合。他沒意思要與珍對話。而珍,慢慢適應了房子的昏暗,漸漸看到畫家身邊是一幅異常巨大的畫布。是的,牆一般的大。當時珍慢慢的靠近那幅作品,用視線觸碰、撫摸畫布上的顏料。畫布上彷彿只有無盡的漆黑,可是,那空洞之中,又彷彿感受到一股暗淡的光茫散發出來。這刻,珍沒有用她的知識去審視和盤算,但她落淚了。那時候的珍,是一位藝術史學家。
回到我親眼目睹巨形畫作的時候,再過兩年,是2008年。我看了一套紀錄片,當時節目的主持人西蒙憶述,1970的春天,正值搖滾年代,那時候人們都在談論畢家索或安迪沃荷,而他走進藝術館,打算要看的,都是相近的作品;然而,他經過一個當時幾乎無人參觀的展廳,通過門口,瞥見展廳裡一幅巨型作品。西蒙,他被懾服,被牽引,被感召。
就像多年後,2006年初夏的我一樣;與1967年的珍相同。 Mark Rothko 的作品,以巨形色塊吸引了我們。不,那些並非單純地平塗上去的顏色,看那些筆觸,參差的邊緣,是一絲又一絲不穩的情緒,然後從顏色本身,竟然看到有光線在中間流瀉。
當年,在整個過程中,我沒有讀過資料,就憑感受,接受作品感召,西蒙和珍被感召時,也沒有用知識去思考;任憑個人感受去建構腦海中的想像,想像的事件,每人不一樣,跟我描述的也有出入,但自身對作品的感受,往往比真相更重要,這就是你與作品之間產生的共鳴,作品對你的意義。
謝謝你介紹了他給我認識。有機會很想看一下真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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