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2月11日 星期四

願戰亂中的人們平安•願和平早日降臨

願戰亂中的人們平安願和平早日降臨
程志森
於《新少年雙月刊》第27期

一九三七年四月二十六日,剛好是擺放市集的日子,一群西班牙的老百姓如常走到街頭湊熱鬧。忽然,天空傳來不熟悉的引擎聲,飛機從遠處飛來了。那是二十五架納粹德軍的新型轟炸機。轟炸機投下了高爆燃燒彈超過十萬磅,轟炸持續三個多小時,到了晚上,城鎮依然光亮得像白晝,熊熊大火燃燒了三天,死去的人一共一萬六千多人。那一次是人類史上第一次地毯式轟炸,那個被轟炸的地方名為格爾尼卡。


畢加索(Pablo Ruiz Picasso,1881-1973)《格爾尼卡》(Guernica,1973)沒有鮮艷的顏色,只有灰白黑的調子。畫中的人物面容扭曲,肢離破碎,卻能辨出畫布上瀕死長嘶的馬;試著逃離的婦人;劍斷倒下的勇士。畫中能找到一些畢加索常用的符號,象徵暴力的公牛就默默地站在畫面中。這幅作品的初稿裡,曾出現象徵希望的飛馬,可惜定稿裡已不見牠的蹤影。畫面猶如人間煉獄,唯一的光線來源,並不是太陽,不是希望,是來自一顆象徵轟炸機的燈泡。


在哥雅(Francisco José de Goya,1746-1828)《一八零八年五月三日》(The Third of May 1808, 1814) 中的光源也不是希望,而是行刑所用的燈光。世界一直在流血,血也在藝術裡淌。《格爾尼卡》如此,哥雅的畫也如此。當拿破崙的法國軍隊入侵西班牙時,為當地人民帶來了死亡,那氣息也濃罩了哥雅的黑繪畫(Black Painting) 。整個黑繪畫系列,像其中的《巨人》(The Colossus,1812),世界正值黑暗。《巨人》裡的巨人比山還要高,象徵了蹂躪平民的法國軍隊;《農神噬子》(Saturn Devouring His Son,1823)裡的畫面更是血肉模糊,被咬掉頭顱的身軀一直淌血。


有誰,可拯救苦難裡的人民?還記得《一八零八年五月三日》中,一群平民快要被法國軍隊射殺時,他們抱著其中一個受刑者的腳;被抱著的人展開雙臂,宛如釘在十架上的耶穌,他的掌心似乎有一道聖痕—耶穌釘十架後的傷口。難道哥雅覺得,只有宗教力量才能拯救人民嗎?在一百五十多年以後,畢加索的《格爾尼卡》裡,一個躺在畫左下方的人,掌上似乎也是一道聖痕;那個人,已沒有氣息了。
 
最終,人民依然活在痛苦之中。

也許,下筆的這刻,又有一處受到恐怖襲擊;也許讀著這篇的時候,就有一枚炸彈丟進平民的社區裡。國與國之間,文化與文化之間,世界的舞台,人民仿如無名佈景,遷的拆的,任人擺佈。活當下,也不知能否活在下一個時刻。

二零零三年二月五日,美國國務卿鮑威爾在聯合國會見記者之前,剛就美國出兵伊拉克講話,呼籲各國支持;接受記者訪問一刻,他身後的一幅巨型畫作被印有聯合國國徽的藍布掩蓋了。

那是一幅《格爾尼卡》。


二零一五年十一月二十九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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