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典的金屬

古典的金屬

程志森

 刊於80s 第四期

聽意大利樂隊Rhapsody的《Legendary Tales》，曲中的古鍵琴令音樂彷如巴洛克時期的作品，然而這是一首不折不扣的金屬(Metal)音樂。

淵源與概況

古典樂(Classical)與搖滾(Rock)，甚至金屬結合，並非今天才發生。不同類型的音樂，素有交流，如搖滾也是由藍調(Blues)跟其他音樂混合而成。樂器演奏者，憑藉對音樂的熱情，只要手上有樂器，都會演奏出內心的樂章，因此搖滾樂手會彈奏古典樂不足為奇。在搖滾過渡至金屬期間，一些硬式搖滾(Hard Rock)也滲入古典元素，Ozzy Osburne便是一例。Ozzy Osburne的結他手Randy Rhoads自小研習古典音樂，令他的電結他演奏甚具古典氣息。音階以外，Randy Rhoads通過槌(hammer on)、勾(pull off)技巧突出古典旋律，這方面可參考Ozzy Osburne的《Mr. Crowley》及《Crazy Train》。除了音階和旋律，樂手也會把古典樂章譜成新曲，就像Deep Purple的結他手Ritchie Blackmore，曾與樂隊Rainbow，在日本跟真正的交響樂團合奏《Difficult to cure》，此曲便是改自我們最熟悉貝多芬的一首作品──《歡樂頌》(第九交響曲第四樂章) 。當然，說起第一代重金屬樂隊Deep Purple，不能不提《Concerto For Group And Orchestra》，裏面的作品是一首由古典樂作曲家編寫，並由Deep Purple跟樂隊合奏的古典樂章。

近年搖滾沒落，金屬隨之興起，在歐洲古典氣息濃厚的背景下，出現混入古典元素的金屬，如交響金屬(symphonic metal)與新古典金屬(neoclassic metal)。交響金屬，在編曲上滲入大量交響樂，甚至動員真實而龐大編制的交響樂團錄音；至於新古典金屬，則經常把古典風格及已有樂章拼入音樂。例如Rhapsody的《Sacred Power of Raging Winds》，便參考已有古典樂章編寫。雖然《Sacred Power of Raging Winds》仿效二十世紀的簡約(minimalism)風格，但也不難從旋律中辨出韋華第(Antonio Vivaldi)《四季》(Le quattro stagioni)中的冬季。

意境與氣氛

交響或新古典金屬的興起，原因與金屬內涵有關。若果搖滾是詩，金屬便是賦；若搖滾是散文，金屬便是小說。搖滾原本植根生活，從The Who到Motorhead都提出對生活的看法，較為入世；金屬的內容充滿幻想，相對較為出世，意象的密度更多。因此，出現講求氣氛的歌德金屬(Gothic Metal)、死亡金屬(Death Metal)、黑金屬(Black Metal)等曲風，而內容也涉及屠龍、吸血鬼、中世紀及異國題材等。這些注重氣氛與意境，極富幻想的元素，都與古典樂相連。古典樂沒有歌詞，往往以旋律、節奏帶出氣氛與意境，題材不乏歷史及神話元素，這些都可與金屬配合。如美國的Symphony X在其前衛金屬(Progressive Metal)中，大量加入弦樂元素，締造優美意境，同時富戲劇性的編曲，不時營造大家所謂的「戰慄美學」。所謂「戰慄美學」，可通古希臘悲劇美學，就像Symphony X長達24分14秒的《The Odyssey》，便是以古希臘神話為題材。另外，芬蘭Nightwish近年的兩張大碟，用上大編制管弦樂團錄音，在《Once》及《Dark Passion Play》大碟，分別營造航海冒險的氣勢及歐洲沉鬱的氣氛。

技巧與音質

有人說新古典金屬的始祖是瑞典Yngwie Malmsteen，除了古典元素受注目外，還因為他的速彈技巧。速彈在搖滾及金屬都是令人神往的元素。在古典樂方面，不少樂章裏面都有音符頻密、節奏急促的樂章，帕格尼尼(Niccolò Paganini)的音樂可見一斑。古典樂一些具相當速度的樂章，如小提琴或長笛都可以奏得很快，卻不失優美本質，這特色引來金屬音樂家青睞。像芬蘭的速度及力量金屬(speed/power metal)樂隊Children of Bodom，其主音兼結他手Alexi Laiho也喜歡在私下以電結他速彈方式彈奏古典樂章。另外，古典樂不時用上的大編制樂團，這方面跟音質厚重的金屬相配，因此古典與金屬二者融合，優美與力量交錯，使旋律更為豐富。Rhapsody在這方面是代表者，像其《The Wizard's Last Rhymes》中，幾乎全首套入德佛亞克(Antonin Dvorak) 第九交響曲《新世界交響曲》中的第四步 (Symphony No. 9 “From the New World” - 4th movement)。古典樂的原曲氣氛磅薄，加上金屬元素，在電結他與弦樂的配合，還有大量的長笛獨奏與結他獨奏的配合，相互襯托，構成豐富的層次，扣人心弦的旋律。

美的追求

從美學角度看，古典中富詩意的旋律，體現優美、平衡(Elegant & Balance)的美感，似乎都是新古典或交響金屬所追求的，如Nighwish的《Kuolema Tekee Taiteilijan》。不過我們從一些具氣勢，架構與音質厚重的曲目，也可體現一種驚嘆、宏大(Sublime )的美感，這方面又可參考Nightwish的《Ghost Love Score》。當然，古典樂章與新古典或交響金屬共同追求的，還有古希臘的悲劇美學，一種在極苦後洗滌心靈的美感經驗，Symphony X的《The Odyssey》即屬此類，可見古典音樂所蘊藏的，也是現今人們渴求的某些美感經驗。因此，金屬與古典樂對美有共同的追求，通過金屬，我們也能欣賞到古典樂章的美麗一面。

近年歐洲金屬大行其道，也出現不同流派，如前衛、歌德、歌劇(Opera)、速度、黑、死亡、維京(Viking)、氣氛(Atmospheric) 金屬等，爭妍鬥豔。雖然每個樂隊各具風格，分類對欣賞音樂並無意義，可是通過分類，我們又可見金屬多元的情況。在歐洲百家爭鳴之際，憑藉歐洲深厚古典文化的背景，令古典樂與金屬混合，變成不可忽略的新勢力。

後記： 此文只對金屬與古典樂的關係提出粗淺看法，而金屬世界的遼闊，有待大家一起發掘。 Metal博大精深，尤如有機生命體，於不同國度均可與當然文化契合，如北歐不少Folk Metal極富上古歐洲民風，如Ensiferum的音樂便彷如北歐英雄史詩；以色列樂隊Orphaned Land運用傳統以色列樂隊演奏，應用傳統音樂的音階，甚至以以色列神話為題材，成就傑出作品如大碟《Mabool》。 以下就本文相關題材，推供一些金屬與古典相通的曲目，以供參考。 Dark Moor：《Swan Lake》，《The Moon》； Fairyland：《Rise of the Giants》，《Master of the Waves》； Haggard：《All inizio e La Morte》，《Of a Night Divine》； Apocalyptica：《Grace》； Dark Lunacy：《Defaced》，《Dolls》； Trans Siberian Orchestra：《Christmas Cannon Rock》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