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3月4日 星期三

夜靜校園秋思

夜靜校園秋思

《教育現場》第二十一期


  已是深秋了,有一點落寞,卻還享受。活著,總有一份矛盾。一年將盡,心境不同了,或許,了解自己深了。

春夏秋冬,最落寞是秋天。冬天,萬物會期待春的到來,抱有盼望;秋天,卻目睹凋零處處,心裡還得準備下一個季節承受苦寒。秋,花和葉子都走了,都失去了,大自然離別,添世界一分傷感。人心上的秋,都是如此,就一個字—「愁」。

冬天要來了。每天上學路上,迎風而行,總想冬天快一點來,期待寒風,期待低溫,期待一個靜謐時節的所有。熱水澡、被窩、人流疏落的夜街……蕭紅獨自在日本渡過了冬天,一個人生活的雨雪紛飛的環境,她,寫信了。每天起床,不擔心穿的和吃的,夜裡有爐火,她覺得這種平靜的生活,是她的黃金時代。

聽說,因為厄爾尼諾現象,今年的冬天不會太寒冷。

今年的冬天,也許跟去年的不一樣了。

最近常到小食部旁的圍欄看花。一條枝蔓從外面延伸到校園來了。葉依然綠,也帶花蕾,一抹嫣紫,正等待綻放。這是目前,在生活中唯一期待的事。

總想這一年盡快過去。

生活中,可以讓自己靜下來的,就只有小田園和圖書館。我喜歡現在的圖書館。甫進大門,就看到長長的桌上,鋪了一幅布,像青花瓷,藍的白的,摸一下,粗糙的,討好的質感。動物裝飾,如今不再是重點了,心中所愛,是桌上放的花。花瓶,有時是大的,有時是小的。小的瓶上畫了梅花,大的瓶上印了暗花圖案。何時用大的,何時用小的,就看花的大小,看花的多寡。上星期放了粉藍色的繡球花,好看極了。外形活潑,顏色奪目,只是生命,不預期的脆弱,就兩天,全部都軟了身子。枯了。我把它的殘軀掛起,等待它成為乾花,靜候它以另一種姿態留在我的身邊。瓶子裡已經換成萬壽菊,畫面熱鬧;心,還在依戀逝去的,美麗卻脆弱的繡球花。

花,真的,謝了。

曾聽說在中國代表美滿和完滿幸褔的繡球花,在英國被看成無情冷酷的象徵。看來花要開,也得開得合時,開在適合的人前。

看花說花寫花,說花花草草太多了,就成了「花癡」;癡,是一種執著。對花的執著,其實跟喜歡動物一樣,就喜歡大自然萬物的單純。

這個學期,很常想起一種花,那是雪花蓮,也有人稱為待雪草。它開在初春,從雪裡冒出來,白色的花瓣,很高潔。愛這花,愛它的潔白,愛它耐過苦寒的經歷。

來來回回,談的,只有花。只有花,我才談得起勁,花最多的筆墨。

只剩下花的生活,是美麗,還是可悲?

十一月的風,吹來的整個秋天的氣息,整個秋天的心情。這刻,晚上的小食部,沒人了,就只有風,以及滿場的空凳。

風,依舊的吹;花,仍然會落。

這一年,口裡心裡筆下,總是吐出尋常的四字—「春夏秋冬」。其實,心情並不那麼尋常。然後,文章、臉書或信,常寫到一句句子—「去年的花不同今年的花,今年的花不如去年的去。」

所謂循環,當中改變和失去的,實在太多。友人開導我,在信紙上引了慧開禪師的詩:

春有百花秋有月,
夏有涼風冬有雪。
若無閒事掛心頭,
便是人間好時節。

也許,放眼細看生活美好事,放下執著和不必要煩惱,生活,就好過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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